有一种鸟

有一种鸟是永远也关不住的,不仅仅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,更因为他在被关的时候得到了很多鸟儿的营救 ...

10/09/2011

阳光卫视采访艾未未之四 "花好月圆"

阳光卫视纪录片栏目采访艾未未之四

采访主题:纪录片《花好月圆》

采访时间:20101218


问:《花好月圆》这个片子,是在什么时间,什么地点拍的?

艾未未:说老实话,我是长期处在一个,有点像消防队员的状态中,就是哪里着火,我就一下子顺着滑竿下来,就上车了,你知道吧,无论是几点钟。我基本上一天要在推特上8个小时左右,我是一天早晨打开看,上面发生一件事,谁谁谁消失了,还被绑架了,还是黑头套,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。我说这个事倒是很特殊,至少在我的认知范围内,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情,把人扔在了深山里,我说那我现在过来看你一下。

后来我们通过地图找这个人的时候,我的反应非常简单,因为我确实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,可能如果没有你们采访,现在发生的事,可能我就去做那件事了,那么这个事情就展开了。我见到他以后,我也将信将疑,因为身上也没什么重伤,有点划痕,很轻的划痕,和他所描述的,他被怎么样暴打,不太相象,那么在网络上也开始说很多关于他这种表述,都开始有不信任感,因为他掩盖了一些事实,比如说他怎么把推发上去的,怎么下的山,被扔在了什么位置。

在我对这事情没全部整理之前,我就进入了,我们就开始去拍摄。我见到他以后,第一个念头是还原一下绑架他的路,就是说你能不能找到车开向了什么地方,他说因为他是下山嘛,他知道那个位置,我说那我们现在就去,他说可以,刘德军。

那么我觉得他是一个蛮容易接触和很开朗的人,也非常配合,我就和他去了。去了以后,我们车一下就开进了这么一个场地,简直没走错任何地方就进到那儿了,说就这个地方,当时停了一辆车,几个人正在那儿郊游一样,我觉得那景色非常好,他们就上了车。然后我就说,那我们找一下你的手机吧,因为他的手机被当时绑架他的人,随手扔在那儿了,那是乱石丛野草,根本不可能找到,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试一下。

结果在找的当中,被我的司机给找到了。他拿石头扔了一下,大概一个石头能扔多远,他就到那附近去找,判断一下可能会往哪个方向扔的。因为刘德军说夜里被套了一个头套,他听到手机扔出去有嗖的一声,手机的面板是亮的,他看到划了一下,大概是朝哪个方向。当手机找到的时候,我觉得这个是第一个证据的出现,使所有的不信任和前面的铺垫,都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结果,尽管这个矛盾始终存在,意义非凡,就是说这个手机怎么会找到呢?之后我们就开始往下走。很多质疑他的人就半夜过来告诉我,关于他的事情,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信,包括我们飞到广东,他过去工作的地方,那些人怎么反应,我觉得这些都做的尽可能全吧,包括他的房东,怎么样解除他的协议。

实际上我们总是想通过提出一个有效的线,来使整个这个系统展现出来,我觉得还不错吧,在我们这个片子剪完的时候,我觉得有点单薄,因为是个单一的事件。突然又有一个人被绑架了,那我就对她进行了一个采访,采访的时候,我们就没做任何技巧,就她个人的一个叙述,这个叙述本身呢,就这两个片段之间,增加了一定的张力,我觉得蛮有意思,我还蛮喜欢这个片子。

问:您从哪个角度去找这个片子、这些人说的这种真实性?

艾未未:其实当公安看完以后,给我的回答是说,我是没有自己的观点的,我是希望每一个人把不同的观点说出来的。作为制作人,我大的观点当然是有的,就是说呈现一个事件,它的荒诞性和真实性是并存的,但我不会在里面制造我的观点。因为我觉得纪录片还是尽可能的让他人来呈现吧。我们的纪录片都没有话外音的,只有杨佳,我实在觉得不过瘾,把我博客里的一些文章,放到里面了,因为那也是事实,我那个时候写的博客,没有那个博客,我也不可能拍这个片子,是吧?

问:我觉得这个片名特别好听,《花好月圆》应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名字,你为什么用这片名?

艾未未:我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,又是奥运,又是世博,都觉得繁荣昌盛,物质非常丰富,站在超级市场当中,我都很吃惊,商品这么富足,每个人生活是可能非常的幸福的,对不对?但在同时,它又维持这个东西,这样的一些举动,完全违背伦理。

问:你拍完之后,同意他的说法吗?

艾未未:我相信他当然是被绑架了,这两个人都是被绑架了,这是毫无疑问的,但具体是不是打了他那么严重,或怎么样,这个别人并不知道,因为别人打了我一拳,造成我脑溢血,这个也不是我能证明的,这只有医院做了手术才能证明,对不对?很严重,差点死了,但是难道用死来证明吗?

问:我看到片中,当时你们在丽都饭店,在等一个人,等的什么人?为什么?

艾未未:对,我们当时等一个网络上的人,推号是 @LiuBrothers,他希望和刘德军对质。这个片子是关于网络的,它的所有事件信息都是在网络中采集的,交流也是通过网络,那么我希望看到网络世界和现实世界中的一种潜在的关系,希望这些人能够露脸,有很多人都出现了,但是这个人是始终都没有出现。

问:当时看《花好月圆》,您说了一句话,说信息只有公开了,才有意义,您当时为什么这么说?

艾未未:过去的信息,常常是为某一个人,或某一个人群的信息。我们鉴定一个世界,实际上是从信息的共享程度和普遍程度来鉴定的。信息的这种采用的可能性和它能够传播的可能性,是一个社会的标志,一个社会的主要特征。在集权社会里,其实信息是非常不公开的,信息的不公开造成了某些信息拥有者的优势。比如说国务院有个信息公开条例,按道理政府是应该公开所有信息的,关于5·12地震,我们向国家机构发出了将近100封信,问与地震有关的事实,没有一封信给了我们一条信息,你可以看出,在这个国家信息是被严格封锁住的。另一个事件,维基解密这个事,它把最重要的国家核心的机密,美国的,中国的,或者是各国的机密,放在了一个公开的平台上,这个事情也造成了各国政府对它的一个几乎是围剿。

你可以看到,所有的权力,都是害怕信息公开的,因为这使它们黑箱运作的可能性变得非常小。当他们的权力变小的时候,实际上另一部分人的生活会变得幸福很多,但显然他们是不允许这样做的。所以我说信息的有效性实际上是它的公开性。

问:后边有一段提了一个人叫刘沙沙,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看待的?

艾未未:刘沙沙这个事件,也是很简单,她确实是被绑架了,确实也受到了她所说的那些待遇。刘沙沙这个人,说老实话,我并不是很熟悉,和刘德军一样,对她们做的所有的事情,我也没有抱有一个赞同,或者不赞同的这么一个观点,我只是想澄清一个事实,就是说她是不是遇到了这样的一个遭遇。

问:这个片子最后一个问题,到那天为止,你一直追求一个本原的东西。

艾未未:我的理想其实非常简单,说到底,很通俗,就是给个人极大的自由,这个个人的极大自由,是包括它的生存、发展的权利,发展的权利是建立在对基本事实的一个认证和了解,对信息采用的可能性和表达的权利上。

--结束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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